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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醒来,枕边人照例已经不见了人影,尤长靖早就习惯了。
他在床上卷着厚羽绒被左右滚了两圈舒展腰身,才不紧不慢地拿起手机处理消息。
秦奋的电话打来了,尤长靖仔细看清楚不是视频通话请求,才松口气按下接通。
要是让别人看见了他脖颈和锁骨上挡都挡不住的深深浅浅的痕迹,脸是真的都不想要了。
“王老板那边催了,要你尽快拿到林氏财务部的资料,帐单报表别管是什么,全部黑出来。”
“怎么拿?我碰不到公司……”尤长靖慢悠悠地开口,直接无视掉电话那头秦奋语气里催命一般的情绪。
“但你能碰得到林彦俊!”
“那个王老板……为什么?”尤长靖意识到他刚刚问出了自己职业生涯里的第二个为什么。
电话那头好久不出声。
“……”
“长靖,你是不是喜欢林彦俊?”
秦奋是看着尤长靖在公司里密训成长起来的,他明白尤长靖原本是个心底柔软的人,无论和身边人还是街上的流浪猫狗都相处得一团和气。但他同时又很佩服尤长靖把任务和生活分划得很清的本事,他完成任务从不注入个人情感,也不过多发问,向来坚决果断。
但这次好像有点反常,情感的海浪拍松了理智的墙。
秦奋的话像一记实实在在的拳,捶在他不清醒的大脑上。好半天,他才低声说了句没有。
“行,给我一点时间。”
他听见秦奋那边舒了口气,“公司这边可以在后台帮你黑进系统……”
“不用你们,我可以。”
秦奋顿了顿,欲言又止,正准备挂断的时候,他还是意味深长地来了句,“看好你自己,长靖。”
喜欢林彦俊吗?应该不。
尤长靖一整天都被这问题牵着脑子走,他想了很多次,但每次给自己的都是否定的回答。
在这个行业里待久了时常还是会有失去支撑的恐惧感,人不是铁打的机器,机器也会生锈会掉链子,更何况血肉组成的人,容易累。
林彦俊不过是偶然的时机里出现的某个人,恰好能给自己支撑,可以偷片刻甜蜜欢愉,但绝不会把身心性命心甘情愿地托付给他。
只是特殊时期的依赖,算不得喜欢,更遑论爱。
尤长靖心里安慰自己。
另一边,林超泽推开办公室的门,林彦俊正翻阅着手上的部门报告,眼镜下是一圈挡不住的淡淡的乌青。
新官上任,交接工作多得数不清,何况一个年轻的新官,又让董事会里发声质疑的不少,都等着看笑话,这一堆堆破事差点淹了林彦俊。
可即便如此,尤长靖轻轻的一句想他,林彦俊就是愿意立马放下手头工作,开车穿过大半个城区赶去抱抱他,哪怕第二天要爆肝补上前天落下的工作。
林超泽想不通,林彦俊怎么会突然想起来要查自己的宝贝尤长靖,除非手上拿到了什么料。
“怎么突然要查他?”林超泽把手上的文件夹往桌上随便一放,坐到林彦俊对面。
“不是你说我都不了解他吗,所以现在我去了解啊。”林彦俊头也不不抬,提笔又在审核书上签下一个漂亮的名字。
“算了吧你,骗不了我的。”
“说吧,出什么事了,我之后也好查。”
林彦俊不着急接话,仔细地审完了手上一份材料,整齐摆好,才开始开口。
“你记不记得以前我们在美国读书时候那个射击教练?”林彦俊的眼神很轻,但林超泽感觉那双眼睛盯着自己看时背后发凉。
“哪个,那个陆军退下来当教练的白人胖子?”
“嗯。”
“肯定记得,我死都忘不掉他……”林超泽想起那个白胖子,神情激昂,“他教瞄准和射击的时候一直握我的手,手把手教……我不知道是他们教育方式有问题还是我有问题,总之我是真的受不了,差点给他怼回去……”
“你干嘛问这个?”林超泽滔滔不绝发泄了一段,才想起来正事。
“尤长靖手上的茧,和一个靠握枪把吃饭的人,几乎一模一样……”
那天在海底捞,尤长靖说指尖的茧是练钢琴磨出来的,林彦俊没接话,可他隐约还摸到了虎口和大拇指内侧不同寻常的粗糙。而尤长靖着急抽开手的动作,不得不让人生疑。
“我不知道这些都是巧合还是有人要搞小动作。要搞我这个人的话,我刚回国,私仇的可能性不大,应该不会是。所以我猜,有人要通过我这个薄弱环节,趁上上下下交接换血的时候,搞公司……”
“不过我回国的时候改过公司内部网的后台系统,分开路径,从我手上拿出去的都是假数据。”
“是人是鬼,就快知道了。”林彦俊握紧了拳头,指节发出几声清脆的响。
他很希望尤长靖是人。
“天啊,这你都有re过的吗?!”林超泽不可置信地瞪着他的小眼睛,有一瞬间突然就理解了林家长辈不管董事会的反对,执意要在现在将公司全权过给林彦俊的决定。
“不是re过,是自保。”
“等你哪天被人推出去等着看笑话的时候就知道了。”
林彦俊翻动手下的一张纸,划出清脆的响声。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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