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西海岸的冬天鲜少下雪,但该有的圣诞气氛还是被五光十色的商场橱窗和大街上悠悠荡荡的圣诞颂歌衬得一点不少。
“长靖,今晚平安夜哦,你要不要提早放工回家?”
尤长靖在LA镇上这家叫sweet sonnet的酒吧已经呆了两年多了。起初是华人老板也操一口奇怪口音的中文,觉得这个卷毛头小可爱的大马口音也蛮有趣,倍感亲切,然后发现他也颇懂唱歌弹琴,于是爽快地把刚到还没个落脚点的他招进了酒吧。忙时擦杯递酒,闲了也按客人兴趣坐在店里那架老钢琴前动动手指。但毕竟镇子不大,总归很闲。
老板是个可爱的人,据说是读书时候一度迷恋莎翁,出国打拼开了店就叫sweet sonnet
“不用了啦,我又不过圣诞,而且店里晚上也会有客人来,我招待着。”
其实尤长靖心里清楚,平安夜才不会有人进店,陪家人的围在壁炉前裹着毯子嘻笑,陪爱人的忙着偷偷准备槲寄生,冷清的小酒吧大家最不爱来。只是他既没亲人也没爱人,回小公寓里对着空荡荡四面墙还不如在店里开足了暖气看电影来得舒服自在。
“真的不回吗?”胖乎乎的老板站在门边戴着手套,大鼻头被冷风刮得通红,嘴角是压不下去的笑意,“或者你想要什么圣诞礼物,我给你包一个吧哈哈……”
“那没有客人要的话我能吃掉那个蓝莓派吗,过节嘛,小吃一点。”
尤长靖觊觎展示柜里诱人的蓝莓派已经很久了,只是在这边缺乏锻炼,自己又是易胖体质,从来不敢真的对那个抹了大坨奶油和甜酱的东西动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爱吃就吃,酒也随便喝,算我的……”老板一头扎进了门外的冷风里,赶着回家拥抱妻儿。
平安夜快乐。
尤长靖端出蓝莓派,坐在柜台前百无聊赖划起手机,过了会又给陆定昊发了个视频通话邀请。
“啊啊啊啊啊我的长靖小宝贝!!!!”
电话那头的尖叫声差点炸了尤长靖的鼓膜,确认过声线是本人没错了。
“平安夜快乐哦,我现在在瑞士,下午刚滑雪回来,冻死我了啦……哎给你看看这个房子,Jeffrey管人家叫小木屋,天啊他们有钱人对【小】这个字是不是有什么误解啊……”
陆定昊举起手机给他转着圈展示,果然大得没边。
尤长靖笑他没见过世面,好歹跟了个钱多得花不完的董又霖,大房子住得不少了,也次次还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
“陆定昊你能不能矜持点啊,你的反应应该要配得上你现在的身份地位。”
可陆定昊直接忽略了尤长靖的话,又开始在电话那头哇哇直叫,扯过进房间的人一起跟他打招呼。他看着屏幕上那两个甜蜜又腼腆的酒窝,有半秒钟的时间想起了那个人。
“没有大房子的Jeffrey和没有Jeffrey的大房子你选哪个?”
“大房子,一定的好吗!”陆定昊不屑地抬起下巴,给了个毫不犹豫的答案,结果听到身边人说大房子和Jeffrey都是你的之后又一秒破功,笑倒在爱人怀里。
“那我和Jeffrey同时掉进海里你救谁?”尤长靖又坏心眼地问。
“当然是我的长靖小宝贝啊……阿拉上海宁,就是欢喜侬。”
尤长靖恶心得差点砸手机。
两人又互怼了几个回合,陆定昊让Jeffrey先去洗澡,有话要跟尤长靖说。
“那个,林彦俊把王家整个集团一口吞了你知不知道?”
林彦俊,很熟悉的名字,也有很熟悉的酒窝。
“不知道,我不看财经新闻。”
“他正式上任也就两年吧,凭什么动王家?而且两家明面上还是有生意的,Jeffrey说他们破产不是新闻说的高管舞弊,应该是有外力在推。”
“王家一开始就想放倒人家,还出钱买命,换我我也报仇。”尤长靖往嘴里送了口奶油,理智分析。
“不是,那天我们没打死跑掉的人……他后来单单找出了一个,就是最后差点要你命的,挑断了人家手筋脚筋……”
“我觉得林彦俊是为了你。”
“其实他这两年多有通过Jeffrey联系上我,你知道生意场嘛,都是通的。”
“不过我一直没告诉他你在哪就是了。”
“但你真的不要回去见见他吗???他还很喜欢你欸……”
……
“你话很多。”
尤长靖挂掉电话,也丢了魂。
两年多的时间其实很短,但自他放下枪藏到这座无名小镇,镇上的夕阳每天被拉得很长,地球转得也慢,他头一回觉得两年多半前的事情像是已经隔了两个半世纪。
“帮我,我不知道怎么办了……”
陆定昊被一个公用电话约出来,进门就看见桌上一个铁桶冰镇着小半瓶芝华士,向来遇事冷静得不像话的尤长靖此刻哭肿了眼睛,埋在酒杯里目光呆滞。
“你真的要这样搞?”陆定昊头一回见这样的尤长靖慌得手足无措,只能一遍又一遍抚着他的背安慰他,“也行,反正Jeffrey也不想我再混这行了,他让我跟他出国,大不了帮你这个忙带你一起走就是了。”
尤长靖的脑子被浆糊灌得满满,又埋头进陆定昊的怀里开始哭。
“哎呦小宝贝你不要哭了啦……”
“爱情这杯酒,谁喝都得醉啊。”
王家那边见尤长靖一而再再而三找借口拖时间,还是紧逼着他问他要人命,同时又雇了另一组人蹲林彦俊,准备伺机而动。
审判的日子还是到了。
金主下了最后通牒,让尤长靖给个交待。
他怕另雇的那组人直接动手,犹豫了一下还是给林彦俊打了个电话让他来工作室,毕竟他看着的话大多数人动不了林彦俊。
他怕他不来。
还好那人答应得很爽快。
这边尤长靖刚安顿好林彦俊,陆定昊就给他发消息,果然那组人掉头就往他的方向去了,带头的是那个姓王的手下一个有头有脸的狗腿,看来是势必要在今天要到一条命,或者更多。
林彦俊比他预想的醒得要早,眼里以往的柔情蜜意消失得无影无踪,尽剩疏离和戒备。
尤长靖理解,连他身上带了枪来防备自己也通通理解。被爱人欺骗的感觉不好受吧。
只是他没想到他会带一把空枪。
那人是不是也设想过,假如有两人拔枪对峙的那一刻,能护他不受伤害?
“林彦俊的优点吗……体贴吧。”
与此同时,理智也敲着尤长靖脑袋告诉他,两个人一把枪,若干训练有素的对手,意味着生存几率也小了很多。
所以他临时决定,把能用的枪留给林彦俊。一方面是权衡利弊,另一方面是爱他的私心。
尤长靖锁上门往外走的时候听见林彦俊叫自己名字,可他该是去赴死的,不敢回头。
人吃饭睡觉和大脑情感不过是扎根身体里的生存机制指使,所以爱你出于我本能的求生欲,保护你也是。
罗得携家眷要从所多玛逃向琐珥,而他正逆行从洁净之地走向罪恶之城。天使同时向两边说,不要回头。
尤长靖躲在门边看不见的暗角里,给林超泽发了消息。
【来工作室把林彦俊接回去】
他又怕林超泽抱疑不来,补了一条——
【求你】
这场架打得很难,没把握前双方都不敢贸然开枪,怕引火上身。他和陆定昊两个人几乎是赤手空拳跟多几倍的对手肉搏,打到最后肉体上的疼痛都变成了飘忽的麻木,他记得被人用上膛的枪指着太阳穴,毫无反抗可能,幸好陆定昊及时抽身救了他,跟以前那次一样。
最后两人侥幸逃出生天,但换角度而言,也成了道上的叛徒。要逃命。
回头抱林彦俊的时候尤长靖怕他不放自己走,提前在手里捏了管镇定剂。
其实他的不舍跟林彦俊是一样的,又或是更多。
陆定昊三番五次催他快走,他坚持守着等到林超泽来,才安安心心转身。
林超泽问他,林彦俊醒了要怎么说?
“就说声再见啊。”
两年半,尤长靖还是不敢关注手机上的财经新闻,偶尔有自动推送出现那张熟悉的脸,也是迅速划过不看。
陆定昊好几次旁敲侧击,说林彦俊动用了所有人脉找他,他笑笑不说话。
尤长靖反扣下手机,把注意力拉回了面前的蓝莓派身上。他丝毫不顾及形象地往嘴里送了一大口,心里有个小小声在说话——今天可以想他吧,都圣诞节了。
“我要一个蓝莓派。”有人推开店门,撞得门框上酒瓶盖子串的风铃叮叮铛铛响。
镇子上华人不多,会讲中文的更少。
尤长靖心想自己正吃着最后一个,于是一脸抱歉地抬头,说不好意思卖完了,苹果派还有。
他看见那张嵌着两个好看酒窝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呼吸的温度像羽毛般轻扫鼻尖,以为出现了幻觉。
“这不还有吗?”
林彦俊满意地舔掉嘴唇上由于刚刚亲吻而沾上的奶油和蓝莓酱。很矛盾地,他不爱吃甜食,又偏偏喜欢吃尤长靖。
他吻了他,0.01秒的时间就回忆起了他嘴唇的形状。同样的,对味道尤为敏感的人花了更少的时间就捕捉到两年半前的香水味。
“走了。”他又替人擦净嘴角的甜,一把扯过还处于错愕的人的手往门外带。
尤长靖回过神,努力挣着手,无奈那人力气太大,没给他再一次逃跑的机会。
“林彦俊你干嘛啦?!”
“还记得我哦,那回家啊干嘛。”
“你知不知道回去有多少人想弄死我啊,我求求你放我走了好不好……”
林彦俊把人带上车,气鼓鼓地从手套箱里取出一个文件夹没好气地丢给副驾驶上的人。
翻开,里面夹了好多张手写的泛了黄的旧页——记录着尤长靖所有真实的资料,想必是推倒王家的时候从那边顺的。
“所以拿到这东西的人就可以支配杀手的行动了是吗?”
像尤长靖这样的杀手不见得光,出一次任务用一个新身份,浑身上下最值钱的不过自己一条命而已。但对于他们的金主来说不一样,握着真实信息就等于握了一个人所在意的世上一切,每个人总有父母长辈和知己好友。
“呃……差不多。”
尤长靖也不能反驳,最后一次暗杀林彦俊的任务除外。
“那你最好乖乖听话。”
“我们现在去哪里嘛???”他柔下声,轻轻晃了几下开车那人虚搭在挡把上的手臂。
“教堂,抓个神父证婚。”
“林彦俊你神经病吧??!!大晚上结……结婚?”尤长靖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话说不利索的同时还成功破了音。
“也对,平安夜了神父很忙。”
“还是你想先做爱生宝宝,我都OK,看你。”
林彦俊风轻云淡地打了下方向盘,好像不晓得尤长靖也是男人一样。
“生生生,生个大头鬼!”
尤长靖嘴上唠唠叨叨怼人,身体还是很诚实地往驾驶座的方向歪了过去。
“林彦俊”
“干嘛”
“你以后圣诞节都会和我一起过吗?”
“会啊。”林彦俊抽开手揉了揉那头卷毛,笑出两个很深的酒窝。
“还是你想和小宝宝一起过?”
“…………”
“我话筒要飞过去咯”
fin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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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一下这个结尾,我真的是啰嗦老太婆+xxj吧
应该也没有小宝宝的番外,毕竟不是ABO
but,想看小宝宝请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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